旧城事 （四）
姚五爷 周小爷
我决定再坚持两篇
周家西南起家，可能是川渝的辣椒太对周家人的口味，周家世世代代从未离开川渝半步。只除了周家最小的小少爷。
周震南当年单枪匹马进了四九城，人人都以为这位小爷溜达一圈就回去了，结果没成想，周震南溜达了一圈之后就扎窝不走了。每天串胡同涮羊肉逛故宫爬长城，过得积极健康有意义。十三岁的小孩子，身量细小，软蓬蓬的头发下一张奶白的小脸，虽然不爱笑，也仍是招人喜欢的紧，哪里都吃得很开。
过了两年，周小爷依旧喜欢在四九城里闲逛，许是生得不错，被人找上了门，不想他人虽小，脾气却大，被人凑近说了两句话就把人给打坏了。四九城里的哪个犄角旮旯是没主的，不等周震南走出门，就被人堵住了。他小小一个，被人一围，连发心都看不着，神情却是不耐又冷淡的，连话都不跟人多说，拔了插在靴子里的短刀就抬手割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脖子。
一滴油下去就炸了锅。
他拎着刀一路往外杀，血溅了一身，手却稳得很。四周杀气腾腾，他随手挥刀，信步闲庭的溜达到街口，从人影重重间看到一辆吉普停路边上，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扔了刀，冲车上下来的狐狸眼男人抱怨：“也哥，你看他们。”他身上血迹未干，躺地上的人还没凉透，却像个被欺负了要找家长的小朋友一般撒娇。
刘也一指车上，“你朗哥车上等你半天了都，嫌你磨蹭。”
周小爷脱了被血浸透的T恤上了钻进高嘉朗的车里，这才知人家身后有高嘉朗这尊佛。
再往后什刹海崔李争锋请了张远出面，从来守时的张远姗姗来迟，身后坠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周震南，当着满座权贵，张远揉着周震南的头骂他晚上熬夜。
他身后立着这两位，即使没认识姚琛之前，在四九城里也是横着走的主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，一点委屈都受不得。
姚琛年纪其实不大，堪堪才满二十岁，外面都称他一声五爷，平白叫老了。今天的事不算什么大事，姚琛穿得也随意，纯黑的T恤和牛仔裤，蹬了一双马丁靴，他本就腰细腿长，走在街上也频频有女孩子要电话。周震南坐在他旁边，下面已经开始打机锋，他却没心思听，侧过脸去看姚琛的眉眼。姚琛的神色放松而散漫，灯光晦暗中显得他整个人无端冷漠了几分，连眼角的泪痣都褪去了温柔意味，反而生出几分薄凉。他当初就是被姚琛的总带着薄凉的温柔惑住，才没走出这北京城。
“蔡正杰呢？”他伸手招过旁边的人，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，“说五爷找他，让他去楼上等着。”
姚琛必然是听见了，但他神情没有一丝变动，仍然注视着楼下。周震南嘴角带了点笑，活动了活动手腕，起身就上了楼。
这不是周震南第一次见蔡正杰，虽说比他还小了九个月，却比他足足高了一头，剑眉星目，言谈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神采飞扬。他没见到姚琛，只见到了周震南，疑惑的四下看了看：“琛哥呢？”
“是我找你，”周震南踩着不疾不徐的步子，鞋跟磕在地板上的声响也一下一下，似是敲在谁心上：“我有件事问你，”周震南懒懒的抬眼：“焉栩嘉认识吗？”
蔡正杰皱起眉，似是在思索，又摇摇头：“我听过焉家小少爷，可我不认识他。”
“不认识？”周震南似乎觉得有些好笑，嗤笑一声：“不认识你就敢害他？”
蔡正杰更加茫然，又有些生气：“你说什么…周震南你疯了！！”未说话的话被急促而颤抖的尖叫堵在嗓子里，他极力别开头想避开周震南的刀尖，却瞥见楼下车水马龙，一时腿更软了几分。
周震南不耐烦听他辩解，伸手卡着蔡正杰的脖子将人摁在了窗边，短刀在他腕上翻了个漂亮的刀花，刀尖稳稳停在蔡正杰喉管上，人间地狱，一步之遥。蔡正杰明明比周震南更高大，在他手下却像只羊羔一般任人宰割。
“想好了再说，焉栩嘉，认识吗？”
“我不认识，我真的不认识啊！周震南你有病啊你疯了吧！我怎么会认识焉栩嘉啊，我为什么要认识他！”蔡正杰早吓得眼泪都出来了，声音急促尖锐：“你再怎么问我我也不认识啊！你快放开我琛哥呢我要找琛哥！”
“醒醒吧你，”周震南将刀尖逼近一寸，小小的血花在刀尖绽开：“我用了姚琛的人把你叫上来，姚琛不晓得才见鬼，有什么想说的都说了，我送你个痛快。”
“我真的不认识啊……”蔡正杰嗓子都哑了，哭得声嘶力竭，“你在说什么啊，你放过我吧周震南。”
周震南打量他片刻，忽然笑了一声，‘哐当’一声扔了刀：“逗你玩的，吓着你了。”
“你…”蔡正杰想骂他是疯了，嗓子里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，软着腿倒了下去。周震南垂着眼看他一眼，转身便走。
他回去的时候姚琛仍坐在原处，修长双腿交叠，上身倚着沙发背，见他回来也只是说了一句：“回来了。”周震南嗯了一声，在他身边坐下。
不是蔡正杰。蔡正杰年纪小又没怎么经过事，要是真是他跟姚琛说了什么，早被他吓出来了。周震南舌尖抵住上颚，轻轻笑了一声，来日方长。
等楼下人散尽了，姚琛才吩咐身边的人：“上去看看正杰，别吓坏了。”周震南正趴他肩上，闻言便低头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。姚琛习以为常，安抚性的伸手揉捏他的后颈，像对待任性又让人无可奈何的小猫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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